自十年前体制内辞职出来后,我几乎很少跟父母以及老家的人谈起自己的工作。理由很简单,我所栖息的媒体这行,有两个截然不同的话语圈。而我无法跟他们解释,同样是做新闻,同样叫做记者,这里面微妙的区别。
在那个圈里,关键词是级别、领导、配车、秘书;三讲、保先、汇报、审稿;评先进、报职称、开大会、主席台、布置任务、参加两会;红包、条线、马甲袋、车马费、派车接送、星级酒店、宣传部;中国新闻奖、范长江新闻奖、韬奋新闻奖等。
在这个圈里,关键词是吵架、搬家、租房、合租;线人、选题、调查、稿子、文本、结构;截稿、赶稿、和真理部赛跑、和编辑怄气;名气、牛逼、自恋、喝酒、吹牛逼;南方周末年度传媒致敬、南都报系年度新闻报道奖、腾讯华语传媒盛典等。
这两个话语圈,某种程度上,近似老死不相往来。即便在同一单位内部,这种交集也是壁垒分明,随时在提醒你这是身份悬殊的所在。
我从来没想象过,如果把我和一家省级党报比如解放日报的人一起讨论业务,会是一个什么情景。事实上,我一位出身名校新闻学院的表兄,也在类似级别的一家党报多年,现在应该是和广西烟草局韩峰处长一样的处级中层了。但我从事这行十年来,两兄弟几乎从来没有过任何业务上的交集。
让我庆幸的是,我所呆过和正在呆的两个地方,CCTV新闻评论部和南方报业传媒集团,恰是这两个话语圈庶几能并存不悖的地方。特别是后者,对我这种驻站的闲云野鹤来说,其所给予我的自由空间,除了发稿和发薪的时候,几乎会让人忘却你还有这么一个所谓单位存在。
所以在OA上看到南都报系的领导们的一个工作总结(还没找到WORD版,容后贴出),会有种很奇怪的感觉。它的风格是这么传统,又是这么新潮;是这么冠冕堂皇,又是这么牛逼自恋。彷佛是两个话语圈杂交下出来的蛋。
这是我所在的单位吗?不管它究竟是什么。很显然,它早已不是刘震云笔下的单位了。
2010年3月2日
0
推荐